四荒远野
故乡松竹老,阻归程。

【lof名不是笔名】,id周道缺/周行。本体wb刷日常中。咸鱼学术狗。角色中心杂食爱好者。
一个子博。试验田,各类文章杂乱堆放中。
 

《1. 黑鸦之子》


  外来者眯起双眼。 

  温热的液体包裹着他的眼球,充盈了他的肺部。在一激灵后,他大声呛咳,试图挥舞手脚,却发现自己被各种管线缠绕着,并有不少深入他的体内。挣扎令他扯出了埋在皮下的针头,嘴里满是血的腥甜。

   或许是因为这没头没脑的乱撞,随着一声沉闷的机械响动,没过他头顶的液面开始下降,伴着灌入的越发刺鼻的化学气味。随水面降下,过于清晰的视野与其余感官让他猛地眨眼,头昏脑涨。他感觉自己轻飘飘的,思绪在无数编制成信息之网的影像、色彩、声音和气味中漂浮不定。 

  过去和当前交织成一片,而他的念头正伸探向闪过的片段。他坐在复试教室门口,膝上摆放着平板,正等待着决定未来的传唤。接着门扉洞开了,他被抛入其间。 

  他将战战兢兢,汗流浃背。他感到绝望。他会被谴责,被永远贬斥到影子的世界中去,远离天界的光明境地。任何一条路都会被中断,任何一次失败都能将他击倒。这些念头像火一样焚烧他的头脑和身躯,也将光与焰的种子刻进构成他的链条。但不知为什么他就是能够明白,能永远蔑视着,拒斥这个判决,只因现实和思维的鸿沟在心念中将被轻易地跨越,在万象的洞窟中,他将是手持炬火,拨动变幻之影的无形之手。 

  这双手触碰着平板光滑坚硬的背面。在一阵痉挛后,火光的影子变成了一片朦胧、粘稠的淡黄。终于,透过装着他的大号透明罐体,外来者撑在外壳的内侧,将额头紧贴上去,看见了外面的景象: 一个高大的……身着特制终结者动力甲的身影,正在不远处俯视着他。 

   蓝金配色。

   但是千子。

   他狠狠打了个冷战。 

  +啊,那么就是他了。通过最后考验的一个+ 

  有个声音在他的头脑中细语。 

  镶金嵌宝,异常华丽的装饰盘绕在混沌阿斯塔特厚重的肩甲上,高耸的头冠,立场长杖,象征来者尊贵地位。千子巫师的存在感令他的头脑感到刺痛。这种莫名的知觉侵袭着他,恍惚如臂指使,仿佛与生俱来,却又别于五感中的任意一种,这令他的思想本能选择了感官中最为高贵的那个,于是他正“看见”却又难以表达。但生存危机先一步捕获了他的心神,使之从解读中抽离出来——在闭上眼,苦涩地让思维在混沌规则书里打了个转,并意识到这个过程未花费超过0.24标准泰拉秒后,这个已对自己现在身份有所猜测的候选者,才在自己为何能在考博面试前打瞌睡,甚至因此成功升学进战锤的无尽悔恨中再度睁开眼。 

  谁升学能升进了亚空间大学呢? 他绝望地想。 

  通过对面的另一个培养槽,他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一个浑身赤裸,肌肉强壮,有着惨白皮肤的巨人。超自然的魅力和异类感在宽大眉宇陌生的轮廓间停驻,如果不是充斥冰蓝双眼的清纯单蠢,被剃得寸草不生的头顶,和章鱼般扒在透明匣子上的扭捏姿势,他简直要高呼大哥魅力16。假设上辈子能抽到这样一张人物卡,那他必然不会顶着眼镜,颈椎、脊椎、尾椎的退化和腱鞘炎拥抱久坐的2k实验室社畜日常,和试剂、移液枪、通风橱与离心机难分难解。 但他确实意识到了自己的当前角色。一个还算走运的起点:在巫师学徒血泪奋斗史的终点,他顶替了这个不幸的,通过了包括期末考在内所有测试的幸运儿,从此接手了对方的操蛋人生。 以及对方更加操蛋的学术生涯。

   +我还得替你把你导师培养成院士+

   +唯一成功的一个+ 

  完全管不住自己的脑子,任由它用两种语言同时说话,并且他还能该死地领会的了这轻声细语中的意义。他不由心惊胆战地看了看那位“博士生导师”,担心他的头脑还能充当翻译机,向混沌阿斯塔特的邪恶心灵无间断播放研究生笑话。所幸这个担忧似乎并未成真。这位新任博导只是打量着他,并未对他脑子发表的言论做出任何评价。 

  在过去了可能是天长地久的5秒后,他的头脑中再度响起那个耳语般的“声音”:

   +我的学生+ 

  “导师好……咕噜噜咳咳咳——” 他下意识回应,继而用陌生的低沉声音发出惊天动地的咳嗽。 

  千子术士的翡翠目镜冷飕飕地反光。全然的非人感。但他直觉认为这注视正在充盈并不断折叠堆积种种复杂的情绪,就像他师兄在某天久久地望着一个只剩杂菌,没有半点想要的东西在里面的培养皿。 

  “咳咳……嗝。” 

  我完蛋了。 

  随着肠胃的响亮爆鸣,师生双选会现场的心理学温度即刻唤醒了候选者的超凡生理,他的两颗心脏砰砰直跳,血流加速,只觉得自己暖得像个被断电整个暑假的实验室冰箱。接踵而至的下一个意外则将面试噩梦推向了高潮:试图改善扒在培养槽内侧的古怪姿势的尝试变成了夺墙而出——挂满粘液的身体随四分五裂的培养槽外壳一道闪亮出场,他重重跌在地上,鼻梁和嘴唇亲吻着地面,在千子术士身前安静、绝望地保持着五体投地。 

  于是,被机仆一拥而上,扯回更为温暖的黑暗当中时,这位外来者只为能够飞离当下而庆幸不已。 

  

  “我需要一个解释,扎赫塔。你给了我一个次品。” 

  战争先知阿赫尼斯说道。 

  千子巫师保持着全副武装,在萦绕幽魂悲叹的培养箱前伫立,其高贵面容被青金交错的头盔覆盖,让钢铁埋葬了或许某一刻闪过的深深失望。在说出这句话时他没有看着倒在操作台上的新兵,而是令思绪轻轻滑过对方,像一片冰雪般苍白的光漫过整个房间。

  擢升的过程反倒令候选者跌落到不如凡人时期的禀赋与心境中,这倒是奇事。原本的9号学徒坚实灵敏如一块银镜的思绪已堕落为一块打翻了颜料的皱缩纸张,充满过度混乱的想法和情绪,甚至还有畏惧。

   畏惧。 

  咀嚼着自己的失败,从这一刻直至永远的失败,阿赫尼斯回忆起曾经那些丝绸般柔滑的、澄光般宁静的、水晶般绚彩的、利剑般高洁的思绪,以及它们与他的思想交织一道彼此触碰的感觉。这令映照在心境中的见闻更加难以忍受。或许他会在血中解读这次失败,在新兵破碎眼眶流出的眼泪中解读这次失败,当这个小子再度睁开双眼,向整个索提亚瑞乌斯展示自己的无知蠢笨的时候。

   他更想说出一些不那么客观的刻薄评价,但新兵继承了药剂师尼提卡兄弟的基因种子。这是阿赫尼斯在检视库存时发现的遗物,一枚来自旧日的最后赠礼。相比于尼提卡兄弟,扎赫塔仅是一名天赋不够的新血,因狡计与捷径窃据一个席位。以军团时代的标准来看,扎赫塔浅薄而自大,曾经的阿赫尼斯甚至不会与对方多说一句话。 

  先知骄傲而伤感地想。

   “我完成了全部工序。”千子的药剂师转过身,他与盔甲融为一体,变异的臃肿身躯蠕动着,在地面上拖行的部分宛如蓝色胶质。扎赫塔保持着谦卑的语气,但并未顺从这一指控。 

  “或许是你的材料不够妥当。” 

  “我给予了你最纯净的基因种子!”在呼吸栅格的细微声响中,阿赫尼斯的低语转为愤怒的质问,新血对尼提卡的质疑令他感到难以忍受。尖锐的情绪如闪电般抽打着在场之人的思想,这令扎赫塔反射性地握住了动力剑柄。 

  “我指的是那个学徒。”

  他飞快地说道。

   9号曾是最出色的,才因此被授予这颗基因种子。阿赫尼斯闭口不言,而是令思绪中的蔑视与厌恶化为一支刺心的锐箭。这是一个更明确的回答。

  首先会是扎赫塔,这个导致失败的无能之人,战争先知手握雕刻马格努斯之眼的珐琅护符,默颂原体之名,令向上扬升的思想随时能跨过界限。而透特,他忠实而淘气的仆从,他所契约的守护灵,一头羽冠利爪的巨鸦,正在无能者的上方盘旋注视。但给予最终的判决前,战争先知依旧为新兵做了一次占卜。这是尼提卡兄弟所应得的。 

  在沉入心境前,轻轻的悲叹在脑海中盘旋着: 

  阿赫尼斯,理型号的最后一人。 

  小队中的最后一个。 

  尼提卡兄弟的遗产,他曾以为这会与战术小队的其他兄弟一道消逝为尘埃。但它足够强壮鲜活,足够纯净,正如它在盛年死去,从未有过肉体变异之征兆的主人,以至于能撑过某个活该被诅咒的失败仪式。但归根结底,理型号之主并非不能接受候选者,一位未来兄弟擢升失败的结局,他只是不能接受介于这两者之间的可悲状态,就像那些徘徊在舰船上,非生非死,永远困在空洞盔甲里的鬼魂。

   无视试图退缩到墙边的药剂师,在守护灵透特的看护下他闭目超拔而上,穿越帷幕的轻纱,远离诸天的幻象。巫师目光如炬,注视着在新兵身上交织的丝线,直至它们在远方的震颤。接着他的表情变得惊异。 

  “火锅,吃!” 

  那睡得并不安稳的年轻人咂咂嘴,心满意足地翻了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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